Philly 菲俐

今天當個故事館的說故事的人吧，就說說腦瘤開刀的歷程與心情吧。

關於生病的心情，到現在為止我也不曾與人說過。

首先是這生病的歷程，在此要先跟大家說聲抱歉，

關於【上】的內容，我看過之後覺得實在打得很隨興，

是因為我還有點抗拒這樣的故事讓大家知道，所以我很邊不著際的打著我的故事。

對不起，我不應該這樣的。

所以這篇就讓我好好說說這些事情的起源吧。

 

故事是這樣開始的.........

如同 那一年 努力堅強的活下來了【上】中說到的，

發現腦瘤距離我發病(有狀況)大約是七年的時間，

我記得很清楚，最先發現不對勁的時候約莫是在國二、國三吧。

先是偶爾會有些頭痛，莫名開始生理痛(原本的我是不會痛的)，

還有我平躺在床上的時候，會覺得有些暈眩，晃晃的(這我倒是沒有跟長輩說)，

當然長輩們會說 : 你就是沒有喝四物湯，沒有正常作息，洗完頭髮沒有馬上吹乾!才會有"偏頭痛"。

對，這跟偏頭痛其實很相像。但其實突然開始的生理痛代表了身體中出現了某些變化，而我卻不知道這樣的意涵。

我也就絲毫也不放在心上的過著我的國中生活。

到了高中之後，頭痛的頻率跟痛度大幅增加，所以我高一很常請假。

頭痛看似沒甚麼，但是痛起來真的會讓人想拿榔頭把自己的頭打爆(好孩子不要學要直接去找醫生)。

就是一種"壓力過高"很不舒服的感覺。

某天我在學校午休結束，要去上體育課的時候，

我發現我的眼窩很痛，很不舒服的那種痛，當然我馬上跟班導反應，

老師只是淡淡地說 : 你這是眼壓過高，沒事，去上課。

我也是怕再多的請假，老師也就是覺得我裝病，另外就是我也想好好的上課，挽救一下我的成績，國中是資優班，沒道理高中太差啊。(自尊心啊!!)

所以我還是強忍著痛楚走到操場上，準備上我的體育課。

十分鐘過了，熱身操做完了，我的眼窩痛非但沒有比較好，反而加重開始想吐。

這時候我受不了走去跟體育老師說這件事，

體育老師說 : 你嘴唇發白，去打給你的父母，請他們來接你回家。

就這樣我走去公用電話打給我在家的媽媽，問她我可否繼續上課。

我媽要我馬上收拾書包，她要馬上帶我去看家庭醫生，但我極力反對。

因為我不希望我下定決心要拯救我的成績的當下就破功啊!!!!!!

但是這最後我還是上樓去收拾書包，在門口等待娘親的到來，

因為我忍不了這要昏、要吐又痛的狀態。

到了家庭醫生那邊，醫生認為我應該是腸胃炎之類的，

問了問我有沒有吐、有沒有拉肚子。

我說都沒有，只有"想"吐但是沒有吐，醫生說吐出來應該會好些。

開了一些藥之後要我回家多休息，我們母女倆便在外面等候領藥了。

就在這個時候，我一陣不舒服，衝到廁所吐了，

的確，吐了之後我好很多，氣色也不如原本蒼白，

我感覺我活了過來，於是想再回學校上課，當然被我娘親阻止帶回家休息了。

 

這一個狀況，嚴格來說算是我的第一次發病，

我是指"頭痛到嘔吐"這件事情。

一直到高三考學測之前，都再也沒有痛到吐過了。

 

高三考完學測的那天，累了一天，下著大雨，

我在路邊等著紅綠燈，突然一陣頭痛襲來，

我忍不住噁心感，我扶著路樹..........吐了。

很糗，因為被認識的人看到了，很糗，很不好意思。

他們問了我你還好嗎?需要幫忙嗎?

當下我也只想快點讓他們離開所以就草草地說沒事，你們快走吧。

接著我就狼狽地在雨中嘔吐才緩緩地步行回家休息。

同樣在考完指考的那天，發生一樣的事情，

又吐了，還是在站前的新光三越女廁這種喧鬧的地方。

沒有人上前關心問候，有的只是異樣眼光。

而此時我承受的眼光，讓我到現在都還懼怕人群，

一方面是喧囂的人聲讓我煩躁緊繃，

一方面是我害怕這種異樣的眼光再一次落在我身上，

這是個心理障礙我知道我要克服，所以我正在努力中。

 

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太過介意外界的側目，

沒有人有相同經歷，沒有人會懂另一個人的心情，

所以只要自己不要隨便投以這樣的目光到他人身上就好，

因為知道這樣的心情，所以不願意讓別人有這樣的經歷。

 

然而到現在我也不確定是為什麼而吐，或許是壓力影響吧。

就這樣，再次讓我有疑惑的是，當時高三的我，每天早上起床，

我都發現我的眼睛很腫脹，就像是大哭過一般。

還有同學揶揄我是不是昨晚痛哭過。

我以為是我睡太多，所以沒多想，

因為那時候的我，除了頭痛跟眼睛腫脹之外，

我從國三開始，需要特別多的睡眠，

我也不確定怎麼回事，但是原本都是大約六點五十左右到校自習的我，

卻突然怎麼樣都起不來，開始天天遲到，

甚至差點因此被記小過。

不過這樣的狀況誰也料想不到跟腦瘤會扯上關係，

更是不會放在心上，只是會覺得自己怎麼會變得如此貪睡呢?

也就這樣過了六年(國中兩年、高中三年、重考一年)，

我都還是認為我是健康寶寶，

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曾經不知道哪裡來的靈感，

有感覺也許自己的腦袋裡面長了腫瘤也說不準，

也許會突然哪一天昏倒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才發現，

然後可能就這樣跟這個世界說再見。

不知道我的爸爸、媽媽、姐姐、妹妹、弟弟會不會難過呢?

因為家裡也是很多故事可說，就到下次再說說有關於我的"家庭故事"。

最後終於大爆發了，在第七年吧，這樣算起來的話。

那年，我19歲。古人說逢九要小心。

大一上，我也是請假多多，老師很包容，我也很控制請假次數。

但是我的止痛藥已經開始吃得不太受控制，

一顆兩顆漸漸的，我一口氣吃兩顆強效止痛。

甚至是到家庭醫生那邊看病，醫生的藥量也是越開越重。

開始醫生開了類固醇用藥給我，但不是每次。

寒假回鄉過年的時候，病情突然大爆發，

頭痛欲裂之外，吃什麼吐什麼，喝水吐水，

長輩們很緊張，但是過年期間根本沒看診啊!!

於是只好跑到傳統中藥店讓老闆抓藥給我吃了。

不知道是中藥涼涼的，還是我要自己的意志力強壯一點，

的確是有好轉，不至於連口水都喝不了。

但是還是無法喝足夠的水，吃該吃的食物，

那一年的過年是我感到最痛苦的過年，

沒有了過年的歡樂、開心大吃(我是個吃貨來著)，

取而代之的就只有無盡的噁心及頭痛。

回到台北之後，全家人想一起外出走春，我都必須被攙扶，

然後隨身攜帶一瓶"礦泉水"，還是要某個牌子的水，

原因是那個礦泉水的味道，讓我感覺比較舒緩，

就是一股特有的礦泉水味道，也只能用吸管喝，

一小口沾一點沾一點的喝水。

約莫三四天之後，突然就好了，我們也就沒特別放心上了。

這樣也就又過了寒假，但是頭痛還是持續，

頻率跟疼痛的程度越發嚴重跟頻繁了，

一直到了四月左右，我一方面受不了同學的冷言冷語，

因為過多的請假而被說成是我翹課不上學等等，

另一方面也是真的痛到我走路其實有點問題了，

開始有時候會不太能走路，晃到頭會劇痛，

睡覺時有時翻個身也會痛，甚至睡覺痛醒的頻率也提高很多，

所以我毅然決然地辦了休學。

並且沒跟同學說原因，只說我要休學，

因為我想逃避這個現實狀況，我承受不了，

即便我說了我頭痛才請假，但這也不是用看的能看出所以然。

一心只想逃離這種環境跟壓力，與同學的處不好更讓我心力交瘁，

休學之後我的打工依舊，一上大學我便開始打工，

因為家中有四個孩子，家中經濟無法同時支付姊姊與我的生活費，

所以我瘋狂打工，就是想賺錢，因為我高中跟大學都是學貸啊!!

高中是公立所以還好，但大學私立的學費...真的是...

即便是休學也是要賺錢的，正因為要打工才發現真的不對勁。

那天我爸爸要騎車載我去打工，殊不知我一跨開左腳，

便是往右邊直挺挺地倒下，

就如同那時候很火紅的日劇【一公升的眼淚】的女主角一樣，

此時我還是沒放心上，但是我爸爸很緊張地要我去檢查，

他說 : 你這沒任何反射的倒下非常不對勁，快去醫院檢查。

爸爸是擔心我平衡出了問題，半規管有什麼問題之類的。

我說好好好，然後一拖也就一個月過去，

我依然沒去看醫生，然後頭痛的狀況更慘烈了。

不只無法走路，連睡覺真的也無法好好睡覺了，

走路要扶著牆壁並且維持固定姿勢不晃動到頭，

睡覺也是無法睡太久，因為會腦脹痛痛醒。

止痛藥更是沒有辦法解除疼痛，

只有"稍微"不痛而已，

那段時間大概只能分出大痛小痛而沒有不痛這個選項，

這是醫生詢問我何時會感到頭痛的時候我的回答。

終於我去國泰醫院腦神經內科看病了，

就像我說過的，我的疼痛跟"偏頭痛"極度相似，

所以林醫生再診療的當中也說 : 你這個感覺像是偏頭痛。

那時候我也是想，對啊，就是偏頭痛。

但是林醫生又說 : 雖然像是偏頭痛，但是你痛成這樣，很奇怪。

醫生思考了一會才又多做了一個簡單的聽力檢查，

就是拿著音叉敲一下，放在我頭頂上方，

要我辨別聲音的大小不同。

說真的，我還真是幸運遇到這個醫生，

很細心，因為當我猶豫正要說"都一樣"的時候，

醫生輕輕地說 : 你仔細聽再回答我喔。

讓我真的靜下心來的聆聽這聲音細微的差別，

不過我也真蠢，因為我有個習慣，就是念書的時候，

我習慣會聽著音樂，但是都只戴一邊耳機--右邊，

因為我覺得右邊的聽力稍微好一點，一樣的聲音聽起來大聲一些，

怎麼就沒想到而想回答都一樣呢?

最後我悠悠的說右邊好像大聲一點呢。

於是，醫生馬上說 : 那就排聽力檢查一下吧。

接著隔幾天檢查完聽力看報告時，又過了一周。

這中間我的止痛藥依舊沒有停歇過，但我盡力再忍著不吃。

報告的結果是，右耳的音波波型不如正常人一樣，

左耳是正常的，所以醫生再幫我排了MRI-核磁共振檢查，

並且說 : 沒事，就應該是個聽神經瘤而已，很好處理的。

接著我在等待檢查的時間裡，不停的思索著腦子裡有長東西的事情，

想著，怎麼會這樣呢? 應該沒事的吧? 沒這麼嚴重的。

然後又過了一周，看報告的時候來了。

醫生沉重的說，這邊有個腫瘤，還有個水瘤，

因為腦隨液被阻擋了，所以腦壓會升高，造成頭痛，

躺著的時候尤其會，你這個要盡快動手術處理，

你們可以去別家醫院，不一定要在這裡處裡。

我有在聽，但我同時也有點驚嚇過度，

嗯，很大一個東西，難怪會這麼不舒服，

那是真的嗎? 是我腦裡面的樣子嗎?

真的有長這個東西在裡面嗎? 怎麼辦?

我很慌張，說真的，19歲，雖然我想過這樣的事情，

但真的發生還是會不知所措。

只是我的不知所措沒有太久，因為我發現我的雙親比我更驚恐慌張。

所以我選擇了堅強，用一種無所謂的態度說沒關係，快點處理就好啦。

接著開始走訪各大醫院，然後收集住院單，

也有醫生說 : 你大概某天睡一覺就醒不來了，媽媽不要放妹妹一個人喔，很危險。

我還是堅定的態度跟我媽說沒事，就快點選個醫生吧?

一直到有位醫生說 : 妹妹，你一定很痛吧?

我才鼻一酸，淚眼汪汪，但是馬上吞下肚，真的很痛苦只是不知道怎麼說出口，

最後要謝謝家庭醫生幫我找的開刀醫生，

那時候的雙親要我多看多問，但是對我而言，每分每秒都像是在比賽，

況且，醫生叔叔已經幫我們介紹了一個醫生，我相信他，

所以我最後想辦法說服我的雙親別要在猶疑不定了，

別忘了醫生說我隨時會消失在世界上啊。

毅然決然要我的娘親帶我去長庚報到了。

但是從開始檢查到確定要去開刀，

這中間大約也又過了一個月，

沒多說甚麼，即便是親朋好友，

除了我家中這五位至親知道，便也沒告訴誰。

因為沒有太多時間讓我驚慌、怨懟、難過，

我學會的一項很珍貴的想法是---

---事情既已發生，就選擇面對處理，而不要專注於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，因為那對於解決事情是完全沒有幫助的。---

簡單來說就是，

既然遇到了，就只能想辦法，因為過多的情緒都無濟於事。

有太多太多人只專注在"為甚麼會"、"怎麼會是這樣"，

而忽略了其實當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去"解決"，

並非探究原因或是讓自己身陷怨天尤人之中。

事情就是已經這樣了，不管是知道了為什麼或是抱怨了甚麼，

對已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的幫助及改變的。

對，可以防患於未然，但是那也並非是當下該做的事情，

而是將這件事情處理完之後才需要去思考的。

就像是要了解歷史是為了知往鑑來，避免相同的狀況再度發生一樣。

 

 

這個故事到這裡，

才是屬於完整的【上】。